【亲情瑟莱】今天（六）
突然的敲门声仿佛直接敲在我饱经折磨的神经上。
“莱戈拉斯？”隔着门传来瑟兰迪尔宽厚的声音。
藏书室里我在加里安耳边小声告诉他，请他代为转达给瑟兰迪尔说今天我不去练习骑马了，就说我昨晚没睡好。我当然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精灵们并不需要长久的睡眠来补充精力，但我确实需要个缓兵之计。
我快速想了一下措辞，一步三犹豫地从座椅里爬起来去开门。
“加里安说你不舒服？”瑟兰迪尔注意地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关切地问。
我突然想放声大哭，强忍住眼泪，赶紧吐出刚刚编好的话，“ada，我刚刚在走廊里听你和那些精灵们在讨论重要的事情”，我低着头，不敢去触碰瑟兰迪尔的眼睛，我知道，看着那样洞察精心、深谙世事的双眼，这谎就撒不下去了，“今天你要是陪我去练骑马，晚上你就会......”，鼻子不争气地抽噎了一下，“你......就会很晚才会来陪我睡觉，我想....你晚上陪我...”
我的抽泣似乎恰到好处。
“好孩子，我的小Lecky长大了，会给ada分忧了，但ada更希望你快乐地成长，直到永远。”瑟兰迪尔蹲下身来把我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心里一惊，现在最怕提到“快乐”这个词，偏偏片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瑟兰迪尔一句“好孩子”，也让我感动到快要崩溃——我不好，我是个坏孩子！我的感动，不完全来自瑟兰迪尔说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说话时的神态。那宁静而安详的面容，还有温暖深沉的声音，它们合在一起，犹如生命之泉，点点滴滴敲打在心扉上，布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我眼里噙着泪水，极力抑制住崩溃，紧紧环住瑟兰迪尔修长的颈，感受着来自精灵王体温的温热。“ada，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爱你。”
“Lecky。”
时间停滞在这一刻。我们紧紧拥在一起，似合二为一。
良久，瑟兰迪尔慢慢松开我，却握紧我的手，“Lecky，ada答应你，今晚一定早早陪你。”说完，在我的额头上深深亲吻。
我望着他起身沿着走廊离去的身影。原本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在走廊中显得色泽暗淡，稍稍凌乱。有那么一瞬，华丽的深红色长袍抖动了一下，高大的身影顿了一顿。仿佛是我恍惚间看花眼了一样，下一刻，那身姿又变得挺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又回来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到地面。
重新回到莱戈拉斯的房间坐下，我进入他记忆的方式就像是同时打开一百台电视机，我一下子看到了莱戈拉斯的各种经历，有美好的回忆，也有痛苦的回忆——在精灵王受剑伤休养的时候，他雕琢一枚戒指哄ada开心，那枚戒指自此再没有离开过精灵王的手指。他的ada从来不提他母亲的过往，也绝不许他问别人，他明白这是父亲心里最深的痛楚，所以即便好奇也不再问。他六十岁那年，坐在秋千上，把秋千越荡越高，直到他相信自己可以飞起来，然后真的扑到了树上并且擦伤了脸。他瞒着ada，各种方法哄着加里安给他在密林隐蔽处建了一个树屋。当他不明白ada为什么突然训斥他，强忍着眼泪，独自一人坐在树屋里，用莱雅琴反复地弹奏相同的曲子，想要领悟其中的含义。
这一瞬间，我忘记了我是谁。
我停止了回忆，我问自己，如果我可以留在这个生命里，我能做到这些吗？我从莱戈拉斯的生活中被击退到今天我自己的生活中，虽然今天我仍然是名义上的莱戈拉斯。
午餐时间，瑟兰迪尔不在，我草草吃完饭。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我只有不多的时间来挖掘用莱戈拉斯的身份还能做些什么。我想到了莱戈拉斯的树屋。我有了一个主意。
我走上一条山毛榉小道。几百年的古松苍劲地屹立着，树枝从顶端向下纷披而垂，整株树在春风中摇曳不停。新生的枝芽和经冬的枝叶，绿的分明不同。新的芽叶内藏着娇黄，老的叶子则是饱经沧桑的苦绿。但它们齐心合力地营造着春天的气息，吐放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莱戈拉斯树屋并不大，但隐蔽结实，仿佛在深林静谧的怀抱中沉睡一样。我爬上梯子，树屋的内部与莱戈拉斯的记忆完全吻合。一张木制方桌，两把椅子，透过窗子，漫山遍野的绿色浸润眼睛。树屋侧面还有一小块视野开阔的绝美观景台。
我坐在观景台上，双手撑着下巴。这个树屋是莱戈拉斯的秘密，从来没有让瑟兰迪尔发现过，起码明面上是这样。我打算让加里安帮我准备一些类似野餐的事物，然后带瑟兰迪尔来这里。精灵王一定知道那个魔咒，今晚对于莱戈拉斯而言的意义重要的程度无以言表，我想听听莱戈拉斯父亲的想法。
莱戈拉斯啊，对不起了，我今天彻底搅乱了你的全部生活。我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没有把我自己的灵魂栖息在你身上，如果今天我没有代替你活过，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知晓深层边缘系统萎缩这个落在你身上诅咒？你的ada会直接告诉你吗？还是你也会恰好在今天进入精灵王的藏书室，又恰好发现那本水晶书中的黑色纸页？这个树屋，是你的秘密之地，但今晚事关重大，我希望树屋这个你心中的秘密，能成为你和精灵王共同的秘密。希望你能原谅我今天代替你做出的所有决定。
我正想着，抬眼望见一个身影向树屋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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