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瑟莱】今天（八）
晚餐时间。瑟兰迪尔揉着僵直的脖子走进餐厅，昏黄的餐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水晶灯，餐桌上干干净净摆着餐具和鲜花，却没有一道菜。
“埃斯戴尔竟然也有糊涂到忘记做晚餐的时候。”看来密林中大小事情都需要精灵王操心。
被一双小胳膊环住腰，瑟兰迪尔的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笑容。我把脸贴在瑟兰迪尔宽大的后背上，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瑟兰迪尔握住我的一只手，转过身。
“我的小Lecky今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笑容在瑟兰迪尔脸上荡漾。
“ada，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回应高大精灵温和的笑容，我神秘地说。
其实，瑟兰迪尔早就知道莱戈拉斯有个“神秘”的树屋，只是从来不说。倒不是加里安或者别的精灵泄密，密林里的一草一木无时无刻不向精灵王传达森林中的各种信息。
我们走得很慢。夕阳西下的密林分外静谧。走在那条山毛榉小道上，清雅丰美的树木古老而生机盎然，它们没心没肺地展现着翠绿、油亮、肥润的叶脉，谁的诅咒、谁的心碎，对自然界来说，微不足道。
我看到每隔三棵山毛榉就有一颗橡树。我头脑中蹦出一个想法，想为今天增添一抹快乐。
“ada，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没问题。”瑟兰迪尔爽朗地笑着回答。
我们定了一个规则：每经过一颗橡树就换对方讲一个故事。在第一棵橡树过后我知道了精灵王在他的第一次宴会上跳舞时，踩到一位美丽非凡的女精灵的脚，那位女精灵正是后来的春天王妃。这是瑟兰迪尔第一次提起他的王后。在第二棵橡树后，我告诉瑟兰迪尔大角鹿找回失踪小鹿的经过。第三棵树橡树瑟兰迪尔讲起第一次见到加里安的印象——异常活泼。最后一棵橡树到了树屋下面。
“ada，这里是我的秘密。”我抬起头看着由内而外散发着王者风范的精灵王，心里虚得厉害。维拉在上，他知道瑟兰迪尔会怎么想莱戈拉斯瞒着他，反正我不晓得。
精灵王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现在是你和我的秘密。”
这极其重要的一天，在瑟兰迪尔心中其实从未被遗忘过。今天的种种异常使他敏慧的心似乎预感到，莱戈拉斯会在自己预计今晚告诉他之前，就知道了那个可憎的黑暗诅咒。瑟兰迪尔希望他的孩子永远感受着快乐成长，尤其是今天。
“上去看看？”我笑得灿烂，温暖重新充盈着心虚的心房。
我们顺在梯子很快爬到树屋里。我高兴地给精灵王介绍莱戈拉斯的小树屋，这里是餐厅，也是卧室，那里的露台，可以看日出日落。
树屋中间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埃斯戴尔准备的晚餐，种类丰富，各式各样可口的食物都是精灵王喜欢的。我拉着瑟兰迪尔的手坐下。桌边上摆着面包和果酱，这是人类送给密林的食物，他们很喜欢在野餐的时候食用。
瑟兰迪尔拿出一片面包，在上面涂了两种味道的果酱。
我想为今天所剩无几的时间增添点有趣的事情，也希望精灵王能看在今天对莱戈拉斯如此重要的事实上，不要大发脾气。
于是我直接用嘴去接瑟兰迪尔递给我的果酱面包，拿在手上后，立刻身体前倾舔了舔他的手指。
精灵王猛地把手缩了一下。
各种道歉认罪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我紧张地低着头，用余光去打量精灵王的表情。发现他并不恼。我咧着嘴朝他笑了笑。
等到下一片面包递给我时，没等我反应过来，瑟兰迪尔沾满果酱的手指已经划过我的脸。我顿时成了一只彩色虎斑猫。
“ada！”我假装不高兴，心里却想着你这只精灵，是国王又怎么样，看我怎末给你抹回去！
欢声笑语洋溢充斥着小小的树屋。我努力记下每一个细节，这会成为莱戈拉斯最棒的晚餐回忆。
美好又快乐的时光总是一溜烟地溜走，连身手最敏捷的精灵也很难追得上。
坐在树屋的露台上，我靠在精灵王的肩头，不说话，看着天空如同遭遇了厨艺不精的厨师，用刮鱼鳞的利刀，将云打成了满天的鳞，并且朝西面一通乱甩，掩盖着鱼血一般鲜红的霞。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艰难地先开了口，“有些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这一刻，终于来了。仿佛莱戈拉斯99年以来的悲伤全部都积攒着，然后在今天像火山喷发一样以其磅礴之势喷涌而出。
“ada别说了我全都......知道了。”我的声音含混不清，最后三个字轻得像是耳语。我无法忍心同样悲伤的事故再由瑟兰迪尔讲一遍，加重心碎。
瑟兰迪尔在吃早餐时那一刹那，便猜到莱戈拉斯可能已经预先知道了那个诅咒，但当不情愿的猜想变成活生生的不容忽视的现实，瑟兰迪尔仍感到心中山川震动，江海凝结，草木虫鱼枯萎，连风都停止了旋涌，万物都静了下来，唯一留存的就是那反复震撼着他心灵的、还略带稚嫩的声音——莱戈拉斯他已经知道了。
像落日的余晖包裹中土大地一样，忧伤毫不吝啬地倾泻在瑟兰迪尔脸上，原本俊美的脸似乎在极短的时间里沧桑老去了。忧伤从来都和美毫无关系，所谓美丽的忧伤只是一个传说。忧伤让精灵的生命暗如土灰，无法像美丽的瓷器那样绚丽多彩。
“ada，我想......知道你会怎样选......”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潜藏的一缕精力，又或许是接受了无可避免的残酷现实，我先于瑟兰迪尔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艰难的选择却被推向了对方。精灵王会选择让他的孩子渐渐失去爱恨情仇的一切感受，使自己不会有心碎死去的可能？还是选择看着他的孩子沉睡399年，以极度的忍耐力抵抗心力憔悴？
“Lecky，我宁愿替你承受一切。选择是艰难的，但于我其实并不困难。我得知维拉赐予化解黑暗势力咒语的方法，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选择了在接下来的399年里等待，直到你睡醒的那一刻。Lecky，我会一直等到你醒来。我向你保证。”平稳低沉的嗓音变得非常亲切柔和，揉进了轻柔的悲怆。
一字一句我都听懂了，却没有回答。我本应该能猜到瑟兰迪尔的选择，只是觉得精灵这物种和人类不太一样。其实，无论是人类母亲还是精灵父亲，父母之爱子，皆为之计深远。一切精美绝伦的语言，在一位伟岸的父亲面前，都变得苍白而又无力。
我看见精灵王方才眼中氤氲的水汽，现在已化作眼泪，像从几近干涸的泉眼中无声无息地渗出来，节制而有分寸，那纤细浓密的睫毛上开始挂上水珠。
在哀绝的父亲面前，我作为有属于自己思维的、即将快成年的人，应该有所节制。但不争气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瑟兰迪尔轻轻俯下身，用唇拭干了我的泪。但精灵王没想到这一来不但没能止住我的泪水，反倒迎来了更猛烈的涌流。我如同秋叶一样蜷起，泪如雨下。
下午我坐在树屋里的时候，曾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能先于瑟兰迪尔哭，莱戈拉斯一定不希望自己那样做。我还说，即使你看到了瑟兰迪尔的眼泪，也不要哭到比他更伤心。可有种情况，叫做事与愿违。现在我的眼泪正如决堤洪水一般铺天盖地。
瑟兰迪尔再一次吻干了莱戈拉斯脸上的泪水，温暖而有力地抱着他的孩子。我感受着一个父亲伟岸胸怀中的心跳，有力而坚定地跳动着。今天的莱戈拉斯就这样依偎在精灵王怀中。
密林中的夜，静谧如水。时间乘着晚风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Lecky，我再在给你唱一次晚安歌听，怎么样？”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Sun goes down and we are here together”
夕阳西下的时候 我们相拥在这里
“Fireflies glow like thousand charms”
萤火虫闪烁着光芒 如点点星光
“Stay with me and you can dream forever”
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你会美梦常在
“Right here in my arms tonight”
今夜 就躺在我的怀抱中
悠扬动听的歌声，也吸引来了闪着幽蓝荧光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我感受着一位父亲的爱。爱就像在阳光里，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却在自己身边温暖着你。爱就像澄澈的清水，当你还在感受着它的时候，它早已流过你的指尖。爱，就是这样捉摸不定。但爱带来的感受却真真切切，如此心安，如此温暖。
“ada，我有一个秘密，”我犹豫着，我想说今天的莱戈拉斯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他，但是我犹豫了。有时候，避免毫无意义的对抗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谎言继续保持为谎言。我张了张嘴，最后吐出的话是：“ada，我会爱你到时光尽头。”
“Lecky,”这一刻对瑟兰迪尔沉重得仿佛永别，“我一定会等到你醒来。”
这份记忆，我将拥有的，只有今天的记忆。我今天是莱戈拉斯，却也是我自己。早上醒来，一睹密林精灵国王的真容，开始喜欢上这个高大的美人，那一刻仅仅是花痴式的喜欢。此时此刻，我看见莱戈拉斯父亲眼中的泪水，不觉回想16年里我见过的千差万别的父亲的脸，大多都有着近乎相同的气质：深沉的爱。
我将永远铭记今天的一切。因为明天，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莱戈拉斯也将记住今天的一切，恐怖的黑暗诅咒，被爱包裹的感觉，还有混杂着悲伤的幸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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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偏爱悲剧，或者是罗马假日式的爱而不得。我会专门在Q♬找一些旋律略凄婉的曲子，比如大提琴曲《殇》，小提琴曲《Brighid's Blessing》，伪装者插曲《甜蜜的幸福》（据个人感受悲伤程度从强到弱）。那种深沉持久回荡在心里的遗憾和惋惜，还有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总让人难以忘怀。
最近看有人问，为什么明明《霍比特人》和《指环王》都是好结局，但是看完会很难受？
记得知乎上有人说过，魔戒是英国人的伤痕文学。带英赢得了二战但往日的荣光却也不可恢复。魔戒中确实有很多地方与托尔金所处的时代有关，比如山姆其实就是托尔金在战争中来自农业地区的同僚，死亡沼泽隐喻了索姆河战役9后的法国，魔戒幽灵的尖啸类似炮弹的呼啸...可以说魔戒有来自现实的灵感，但是并不是“托尔金眼中的现实世界和故事里完全反过来的”，正相反，魔戒和现实从一定程度上是同步的。而托尔金所写的也从来不是一个美梦。
同样是还不错的结局，
童话会说：“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托尔金会说：“王子与公主的故事百年后也许有人记得，也许早已被忘记。公主晚年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王子的那个下午”。
童话告诉你美好的事物永存，而托尔金式的大团圆则在提醒他，时光的流逝，与一切美好的消散。悲剧、喜剧、童话，试图把某种事物，美好或丑恶，静止在某个瞬间。托尔金式的故事的时间则是流动的，美好与丑恶，终将逝去。
电影的结尾魔戒被摧毁，索隆被击败，精灵离开中土大陆前往极西地——这是第三纪的结尾，第四纪元的开始。电影的结尾是魔戒远征军的离开；在书中，精灵远航，矮人衰减，恩特也不可能再度繁荣了...第四纪元是人类的纪元。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古老的种族将隐于历史之中，或是离开世界”，从这个结尾开始，英雄和神秘的生灵逐渐归为传说，这是从奇幻到现实的转折点。我们都爱着无限美好的黄昏。
除此之外，托尔金也在书中渲染了一种沉重的宿命感。露西恩·蒂努薇尔和贝伦的传说与阿尔温和阿拉贡的故事相映，精灵在萝林溪边唱响的哀歌大概也会在极西地再度响起；阿拉贡回到萝林怀念他最美好的日子时，他也写道“终其一生，他再也没有踏上这片他钟爱的土地”；盖拉德丽尔夫人的预言....这样交错的时间线给人的震撼远大于高兴或难过这样单纯的情感。
感觉托尔金的作品，不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败了大魔王”的冒险剧，而是一部关于英雄的悲壮史诗。书和电影，其实都本不是只想让我们看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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